◎外戚
明太祖立国,家法严。史臣称后妃居宫中,不预一发之政,外戚循理谨度,无敢恃宠以病民,汉、唐以来所不及。而高、文二后贤明,抑远外氏。太祖访得高后亲族,将授以官。后谢曰:“国家爵禄,宜与贤士大夫共之,不当私妾家。”且援前世外戚骄佚致祸为辞。帝善后言,赐金帛而已。定国之封,文皇后谓非己志,临终犹劝帝,毋骄畜外家。诒谋既远,宗社奠安,而椒房贵戚亦藉以保福庆逮子孙,所全不已多乎。惟英宗时,会昌侯孙继宗以夺门功,参议国是。自兹以下,其贤者类多谨身奉法,谦谦有儒者风。而一二怙恩负乘之徒,所好不过田宅、狗马、音乐,所狎不过俳优、伎妾,非有军国之权,宾客朋党之势。而在廷诸臣好为危言激论,汰如寿宁兄弟,庸驽如郑国泰,已逐影寻声,抨击不遗余力。故有明一代,外戚最为孱弱。然而惠安、新乐,举宗殉国,呜呼卓矣!成祖后家,详《中山王传》,余采其行事可纪者,作《外戚传》。
陈公 马公 吕本 马全 张麒(子昶 升等) 胡荣 孙忠(子继宗)吴安 钱贵 汪泉 杭昱 周能(子寿 彧) 王镇(子源等) 万贵邵喜张峦 夏儒 陈万言 方锐 陈景行 李伟 王伟 郑承宪 王昇 刘文炳(弟文翟等) 张国纪 周奎
陈公,逸其名,淳皇后父也。洪武二年追封扬王,媪为王夫人,立祠太庙东。明年有言王墓在盱眙者,中都守臣按之信。帝乃命中书省即墓次立庙,设祠祭署,奉祀一人,守墓户二百一十家,世世复。帝自制《扬王行实》,谕翰林学士宋濂文其碑,略曰:
王姓陈氏,世维扬人,不知其讳。当宋季,名隶尺籍伍符中,从大将张世杰扈从祥兴。至元己卯春,世杰与元兵战,师大溃,士卒多溺死。王幸脱死达岸,与一二同行者,累石支破釜,煮遗粮以疗饥。已而绝粮,同行者闻山有死马,将其烹食之。王疲极昼睡,梦一白衣人来曰:“汝慎勿食马肉,今夜有舟来共载也。”王未之深信,俄又梦如初。至夜将半,梦中仿佛闻橹声,有衣紫衣者以杖触王胯曰:“舟至矣。”王惊寤,身已在舟上,见旧所事统领官。
时统领已降于元将,元将令来附者辄掷弃水中。统领怜王,藏之艎板下,日取乾糇从板隙投之,王掬以食。复与王约,以足撼板,王即张口从板隙受浆。居数日,事泄,彷徨不自安。飓风吹舟,盘旋如转轮,久不能进,元将大恐。统领知王善巫术,遂白而出之。王仰天叩齿,若指麾鬼神状,风涛顿息。元将喜,因饮食之。至通州,送之登岸。
王归维扬,不乐为军伍,避去盱眙津里镇,以巫术行。王无子,生二女,长适季氏,次即皇太后。晚以季氏长子为后,年九十九薨,遂葬焉,今墓是已。
臣濂闻君子之制行,能感于人固难,而能通于神明为尤难。今当患难危急之时,神假梦寐,挟以升舟,非精诚上通于天,何以致神人之佑至于斯也。举此推之,则积德之深厚,断可信矣。是宜庆钟圣女,诞育皇上,以启亿万年无疆之基,于乎盛哉!
臣濂既序其事,复再拜稽首而献铭曰:皇帝建国,克展孝思。疏封母族,自亲而推。锡爵维扬,地迩帝畿,立庙崇祀,玄冕衮衣。痛念宅兆,卜之何墟,闾师来告,今在盱眙。皇情悦豫,继以涕洟,即诏礼官,汝往葺治,毋俾荛竖,跳踉以嬉。惟我扬王,昔隶戎麾,狞风荡海,粮绝阻饥。天有显相,梦来紫衣,挟以登舟,神力所持,易死为生,寿跻期颐。积累深长,未究厥施,乃毓圣女,茂衍皇支。萝图肇开,鸿祚峨巍,日照月临,风行霆驰。自流徂源,功亦有归,无德弗酬,典礼可稽。聿昭化原,扶植政基,以广孝治,以惇民彝。津里之镇,王灵所依,于昭万年,视此铭诗。
马公,逸其名,高皇后父也,宿州人。元末杀人,亡命定远。与郭子兴善,以季女属子兴,后归太祖,即高皇后也。
公及妻郑媪皆前卒,洪武二年追封徐王,媪为王夫人,建祠太庙东。皇后亲奉安神主,祝文称“孝女皇后马氏,谨奉皇帝命致祭。”四年命礼部尚书陶凯即宿州茔次立庙,帝自为文以祭。
文曰:“朕惟古者创业之君,必得贤后以为内助,共定大业。及天下已安,必追崇外家,以报其德。惟外舅、外姑实生贤女,正位中宫。朕既追封外舅为徐王,外姑为王夫人,以王无继嗣,立庙京师,岁时致祭。然稽之古典,于礼未安。又念人生其土,魂魄必游故乡,故即茔所立庙,俾有司春秋奉祀。兹择吉辰,遣礼官奉安神主于新庙,灵其昭格,尚鉴在兹。”
二十五年设祠祭署,奉祀、祀丞各一人。王无后,以外亲武忠、武聚为之,置洒扫户九十三家。永乐七年北巡,亲谒祠下。守冢武戡为建阳卫镇抚,犯法,责而宥之。十五年,帝复亲祭,以戡为徐州卫指挥佥事。
吕本,寿州人,懿文太子次妃父也。仕元,为元帅府都事。后归太祖,授中书省令史。洪武五年历官吏部尚书。六年改太常司卿。明年四月,御史台言:“本奉职不谨,郊坛牲角非茧栗,功臣庙坏不修。”诏免官,罚役功臣庙。已,释为北平按察司佥事。帝召本及同时被命杨基、答禄与权,谕之曰:“风宪之设,在肃纪纲,清吏治,非专理刑名。尔等往修厥职,务明大体,毋效俗吏拘绳墨。善虽小,为之不已,将成全德;过虽小,积之不已,将为大憝。不见干云之台,由寸土之积,燎原之火,由一爝之微,可不慎哉!”本等顿首受命,寻复累迁太常司卿。逾二年卒,无子,赐葬钟山之阴。
马全,洪武中为光禄少卿。其女,乃惠帝后也。燕兵陷都城,全不知所终。
张麒,永城人。洪武二十年以女为燕世子妃,授兵马副指挥。世子为太子,进京卫指挥使,寻卒。仁宗即位,追封彭城伯,谥恭靖,后进侯。二子昶、升,并昭皇后兄也。
昶从成祖起兵取大宁,战郑村坝,俱有功,授义勇中卫指挥同知。已,援苏州,败辽东军,还佐世子守北平。永乐初,累官锦衣卫指挥使。昶尝有过,成祖戒之曰:“戚畹最当守法,否则罪倍常人。汝今富贵,能不忘贫贱,骄逸何自生。若奢傲放纵,陵虐下人,必不尔恕,慎之。”昶顿首谢。仁宗立,擢中军都督府左都督,俄封彭城伯,子孙世袭。洪熙改元,命掌五军右哨军马。英宗嗣位,年幼,太皇太后召昶兄弟诫谕之,凡朝政弗令预。昶兄弟素恭谨,因训饬益自敛。正统三年卒。
长子辅病废,子瑾嗣。以伯爵封辅,命未下而辅卒。初,昶私蓄奄人,瑾匿不举。事发,下狱,已,获释。瑾从弟玘,天顺中,官锦衣卫副千户。饮千户吕宏家,醉抽刀刺宏死,法当斩,有司援议亲末灭。诏不从,迄如律。成化十六年,瑾卒,子信嗣。其后裔嗣封,见《世表》。
升,字叔晖。成祖起兵,以舍人守北平有功,授千户,历官府军卫指挥佥事。永乐十二年从北征。仁宗即位,拜后府都督同知。宣德初,进左都督掌左府事。四年二月敕论升曰:“卿舅氏至亲,日理剧务,或以吏欺谩连,不问则废法,问则伤恩,其罢府事,朝朔望,官禄如旧,称朕优礼保全之意。”九年北征,命掌都督府事,留守京师。英宗立,太皇太后令勿预政。大学士杨士奇称升贤,宜加委任,终不许。正统五年,兄昶已前卒,太后念外氏惟升一人,封惠安伯,予世袭。明年卒。
子沄早亡,孙琮嗣。琮卒,弟瑛嗣。瑛卒,无子,庶兄瓒嗣。瓒卒,子伟嗣。弘治十二年充陕西总兵官,镇守固原。明年五月,孝宗御平台,出兵部推举京营大将疏,历询大学士刘健等,佥称伟才。命提督神机营,御书敕以赐。正德元年令参英国公张懋、保国公朱晖提督团营。三年加太子太保。六年三月充总兵官,偕都御史马中锡督京兵讨流贼刘六等。朝议以伟拥兵自卫,责其玩寇殃民,召还。御史吴堂复劾其罪,兵部请逮伟及中锡,下狱论死。遇赦获释,停禄闲住。十年请给禄,诏给其半。十五年复督神机营。嘉靖初,兼提督团营。二年叙奉迎防守功,加太子太傅。十四年卒,赠太傅,谥康靖。
子镧嗣。二十年,言官劾勋戚权豪家置店房、科私税诸罪,镧亦预,输赎还爵。二十七年掌后府事。居三年卒。子元善嗣。隆庆四年佥书后府事。万历三十七年卒。子庆臻嗣。四十八年掌左府事。崇祯元年七月命提督京营。庆臻私请内阁,于敕内增入兼管捕营。捕营提督郑其心讦庆臻侵职,帝怒,诘改敕故。大学士刘鸿训至遣戍,庆臻以世臣停禄三年。后复起,掌都督府。十七年,贼陷都城,庆臻召亲党尽散赀财,阖家自燔死。南渡时,赠太师、惠安侯,谥忠武,合祀旌忠祠。初,世宗嘉靖八年革外戚世爵,惟彭城、惠安获存,庆臻卒殉国难。
胡荣,济宁人。洪武中,长女入宫为女官,授锦衣卫百户。永乐十五年将册其第三女为皇太孙妃,擢光禄寺卿,子安为府军前卫指挥佥事,专侍太孙,不莅事。后太孙践阼,妃为皇后,安亦屡进官。宣德三年,后废,胡氏遂不振。
孙忠,字主敬,邹平人。初名愚,宣宗改曰忠。初,以永城主簿督夫营天寿山陵,有劳,迁鸿胪寺序班,选其女入皇太孙宫。宣宗即位,册贵妃,授忠中军都督佥事。三年,皇后胡氏废,贵妃为皇后,封忠会昌伯。尝谒告归里,御制诗赐之,命中官辅行。比还,帝后临幸慰劳。妻董夫人数召入宫,赐赍弗绝。正统中,皇后为皇太后。忠生日,太后使使赐其家。时王振专权,祭酒李时勉荷校国学门,忠附奏曰:“臣荷恩厚,愿赦李祭酒使为臣客。坐无祭酒,臣不欢。”太后立言之帝,时勉获释。忠家奴贷子钱于滨州民,规利数倍,有司望风奉行,民不堪,诉诸朝,言官交章劾之。命执家奴戍边,忠不问。景泰三年卒,年八十五,赠会昌侯,谥康靖。英宗复辟,加赠太傅、安国公,改谥恭宪。成化十五年再赠太师、左柱国。子五人:继宗、显宗、绍宗、续宗、纯宗。
纯宗官锦衣卫指挥佥事,早卒。
继宗,字光辅,章皇后兄也。宣德初,授府军前卫指挥使,改锦衣卫。景泰初,进都指挥佥事,寻袭父爵。天顺改元,以夺门功,进侯,加号奉天翊卫推诚宣力武臣,特进光禄大夫、柱国,身免二死,子免一死,世袭侯爵;诸弟官都指挥佥事者,俱改锦衣卫。复自言:“臣与弟显宗率子、婿、家奴四十三人预夺门功,乞加恩命。”由是显宗进都指挥同知,子琏授锦衣卫指挥使,婿指挥使武忠进都指挥佥事,苍头辈授官者十七人。五月,命督五军营戎务兼掌后军都督府事。
左右又有为绍宗求官者,帝召李贤谓曰:“孙氏一门,长封侯,次皆显秩,子孙二十余人悉得官,足矣。今又请以为慰太后心,不知初官其子弟时,请于太后,数请始允,且不怿者累日,曰:‘何功于国,滥授此秩,物盛必衰,一旦有罪,吾不能庇矣。’太后意固如此。”贤稽首颂太后盛德,因从容言祖宗以来,外戚不典军政。帝曰:“初内侍言京营军非皇舅无可属,太后实悔至今。”贤曰:“侯幸淳谨,但后此不得为故事耳。”帝曰:“然。”已,锦衣逯杲奏英国公张懋、太平侯张瑾及继宗、绍宗并侵官地,立私庄。命各首实,懋等具服,乃宥之,典庄者悉逮问,还其地于官。石亨之获罪也,继宗为显宗、武忠及子孙、家人、军伴辞职,帝止革家人、军伴之授职者七人,余不问。五年,曹钦平,进太保。寻以疾奏解兵柄,辞太保,不允。
宪宗嗣位,命继宗提督十二团营兼督五军营,知经筵事,监修《英宗实录》。朝有大议,必继宗为首。再核夺门功,惟继宗侯如故。乞休,优诏不许。三年八月,《实录》成,加太傅。十年,兵科给事中章镒疏言:“继宗久司兵柄,尸位固宠,亟宜罢退,以全终始。”于是继宗上疏恳辞,帝优诏许解营务,仍莅后府事,知经筵,预议大政。复辞,帝不许,免其奏事承旨。自景泰前,戚臣无典兵者,帝见石亨、张軏辈以营军夺门,故使外戚亲臣参之,非故事也。又五年卒,年八十五,赠郯国公,谥荣襄。再传至曾孙杲,详《世表》中。
吴安,丹徒人。父彦名,有女入侍宣宗于东宫,生景帝。宣德三年册为贤妃,彦名已卒,授安锦衣卫百户。景帝嗣位,尊妃为皇太后,安进本卫指挥使。屡迁前府左都督,弟信亦屡擢都督佥事。景泰七年封安安平伯。信早亡,官其弟敬为南京前军左都督。英宗复辟,太后复称贤妃,降安为府军前卫指挥佥事。敬及其群从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智、府军前卫指挥同知喜山、指挥佥事广林、锦衣卫千户诚,俱革职原籍闲住。寻命安为锦衣卫指挥使,子孙世袭。
钱贵,海州人,英宗睿皇后父也。祖整,从成祖起兵,为燕山护卫副千户。父通嗣职,官至金吾右卫指挥使。贵嗣祖职,数从成祖、宣宗北征,屡迁都指挥佥事。正统七年,后将正位中宫,擢贵中府都督同知。英宗数欲封之,后辄逊谢,故后家独不获封。
贵卒,长子钦为锦衣卫指挥使,与弟钟俱殁于土木。钦无子,以钟遗腹子雄为后,年幼,以父锦衣故秩予优给。天顺改元,累擢都督同知。成化时,后崩。宪宗优生母外家周氏,而薄钱氏,故后家又不获封。雄卒,子承宗亦屡官锦衣卫都指挥使。弘治二年,承宗祖母王氏援宪宗外家王氏例,请封。乃封承宗安昌伯,世袭。先是,勋臣庄田租税皆有司代收,至是王氏乞自收,始命愿自收者听,而禁管庄者横肆。嘉靖五年,承宗卒,谥荣僖。子维圻嗣。寻卒,承宗母请以庶长子维垣嗣,诏授锦衣卫指挥使。已又请嗣伯爵。世宗以外戚世封非祖制,下廷臣议。八年十月上议曰:“祖宗之制,非军功不封。洪熙时,都督张昶封彭城伯,弟升亦封惠安伯,外戚之封,自此始。循习至今,有一门数贵者,岁糜厚禄,逾分非法。臣等谨议:魏、定二公虽系戚里,实佐命元勋,彭城、惠安二伯即以恩泽封,而军功参半。其余外戚恩封,毋得请袭。有出特恩一时宠锡者,量授指挥,千、百户之职,终其身。”制曰:“可。”命魏、定、彭城、惠安袭封如故,余止终本身,著为令。维垣遂不得袭,以锦衣终。
汪泉,世为金吾左卫指挥使,家京师。正统十年,其子瑛有女将册为郕王妃,授瑛为中城兵马司指挥,食禄不视事。妃正位中宫,进泉都指挥同知府军卫,带俸,瑛锦衣卫指挥使。寻并擢左都督,瑛弟亦授锦衣千户有差。英宗复位,泉仍居金吾旧职,瑛锦衣旧职,其四弟皆夺官还故里。寻命瑛锦衣指挥佥事,子孙世袭。
杭昱,女为景帝妃,生子见济。景泰三年,帝欲废英宗子而立己子,乃废皇后汪氏,册妃为后。昱累官锦衣卫指挥使。兄聚授锦衣千户。聚寻卒,赐赙及祭葬。七年,后崩,官其弟敏锦衣百户。英宗复辟,尽夺景帝所授外亲官,尤恶杭氏,昱已前卒,敏削职还里。
周能,字廷举,昌平人。女为英宗妃,生宪宗,是为孝肃皇太后。英宗复位,授能锦衣卫千户,赐赍甚渥。能卒,长子寿嗣职。宪宗践阼,擢左府都督同知。成化三年封庆云伯,赠能庆云侯。寿以太后弟,颇恣横。时方禁勋戚请乞庄田,寿独冒禁乞通州田六十二顷,不得已与之。尝奉使,道吕梁洪,多挟商艘。主事谢敬不可,寿与哄,且劾之,敬坐落阳。十七年进侯,子弟同日授锦衣官者七人,能追赠太傅、宁国公,谥荣靖。孝宗立,寿加太保。时寿所赐庄田甚多,其在宝坻者已五百顷,又欲得其余七百余顷,诡言以私财相易。部劾其贪求无厌,执不许,孝宗竟许之。又与建昌侯张延龄争田,两家奴相殴,交章上闻。又数挠盐法,侵公家利,有司厌苦之。十六年加太傅,弟长宁伯彧亦加太保,兄弟并为侯伯,位三公,前此未有也。武宗立,汰传奉官,寿子侄八人在汰中,寿上章乞留,从之。正德四年卒,赠宣国公,谥恭和。
子瑛嗣,封殖过于父。嘉靖中,于河西务设肆邀商货,虐市民,亏国课,为巡按御史所劾,停禄三月。而瑛怙恶如故,又为主事翁万达所劾,诏革其廛肆,下家人于法司。时已革外戚世爵,瑛卒,遂不得嗣。
彧,太后仲弟也。成化时,累官左府都督同知。二十一年封长宁伯,世袭。弘治中,外戚经营私利,彧与寿宁侯张鹤龄至聚众相斗,都下震骇。九年九月,尚书屠滽偕九卿上言:
宪宗皇帝诏,勋戚之家,不得占据关津陂泽,设肆开廛,侵夺民利,违者许所在官司执治以闻。皇上践极,亦惟先帝之法是训是遵。而勋戚诸臣不能恪守先诏,纵家人列肆通衢,邀截商货,都城内外,所在有之。观永乐间榜例,王公仆从二十人,一品不过十二人。今勋戚多者以百数,大乖旧制。其间多市井无赖,冒名罔利,利归群小,怨丛一身,非计之得。迩者长宁伯周彧、寿宁侯张鹤龄两家,以琐事忿争,喧传都邑,失戚里之观瞻,损朝廷之威重。伏望纶音戒谕,俾各修旧好。凡在店肆,悉皆停止。更敕都察院揭榜禁戒,扰商贾、夺民利者,听巡城巡按御史及所在有司执治。仍考永乐间榜例,裁定勋戚家人,不得滥收。
科道亦以为言,帝嘉纳之。十八年进太保。彧求为侯,吏部言封爵出自朝廷,无请乞者,乃止。武宗立,悉擢彧子瑭等六人为锦衣官。彧寻卒。传子瑭,孙大经,及曾孙世臣,降授锦衣卫指挥同知。
先是,孝肃有弟吉祥,儿时出游,去为僧,家人莫知所在,孝肃亦若忘之。一夕,梦伽蓝神来,言后弟今在某所,英宗亦同时梦。旦遣小黄门,以梦中言物色,得之报国寺伽蓝殿中,召入见。后且喜且泣,欲爵之不可,厚赐遣还。宪宗立,为建大慈仁寺,赐庄田数百顷。其后,周氏衰落,而慈仁寺庄田久犹存。
王镇,字克安,上元人,宪宗纯皇后父也。成化初,授金吾左卫指挥使。未几,后将正位中宫,拜中军都督同知。四年进右都督。镇为人厚重清谨,虽荣宠,不改其素,有长者称。十年六月卒。弘治六年追封阜国公,谥康穆。子三人:源,清,浚。
源,字宗本,后弟也。父卒,授锦衣卫都指挥使。外戚例有赐田,源家奴怙势,多侵静海县民业。十六年,给事中王垣等言:“永乐、宣德间,许畿辅八郡民尽力垦荒,永免其税,所以培国本重王畿也。外戚王源赐田,初止二十七顷,乃令其家奴别立四至,占夺民产至二千二百余顷。及贫民赴告,御史刘乔徇情曲奏,致源无忌惮,家奴益横。今户部郎中张祯叔等再按得实,乞自原额外悉还氏,并治乔罪。”帝不悦,切责之。后诏禁外戚侵民产,源悉归所占于民,人多其能改过。十八年擢中军都督同知。二十年封瑞安伯。弘治六年进侯。十六年加太保。武宗登极,进太傅,增禄至七百石。嘉靖三年卒,赠太师,谥荣靖。清,成化十八年授锦衣卫千户,累官中军都督同知。弘治十年封崇善伯。武宗嗣位,加太保。嘉靖十三年卒。浚,成化十八年授锦衣卫百户。兄清每迁职,辄以浚代,历官中军左都督。正德二年封安仁伯,逾月卒,赠侯。浚兄弟三人并贵显,皆谦慎守礼,在戚里中以贤称。源子桥、浚子桓,皆嗣伯。嘉靖中并清子极皆以例降革。
万贵,宪宗万贵妃父也,历官锦衣卫指挥使。贵颇谨饬,每受赐,辄忧形于色曰:“吾起掾史,编尺伍,蒙天子恩,备戚属,子姓皆得官。福过灾生,未知所终矣。”时贵妃方擅宠,贵子喜为指挥使,与弟通、达等并骄横。贵每见诸子屑越赐物,辄戒曰:“官所赐,皆著籍。他日复宣索,汝曹将重得罪。”诸子笑以为迂。成化十年卒,赙赠祭葬有加。十四年进喜都指挥同知,通指挥使,达指挥佥事。通少贫贱,业贾。既骤贵,益贪黩无厌,造奇巧邀利。中官韦兴、梁芳等复为左右,每进一物,辄出内库偿,辇金钱络绎不绝。通妻王出入宫掖,大学士万安附通为同宗,婢仆朝夕至王所,谒起居。妖人李孜省辈皆缘喜进,朝野苦之。通死,帝眷万氏不已,迁喜都督同知,达指挥同知。通庶子方二岁,养子方四岁,俱授官。宪宗崩。言官劾其罪状。孝宗乃夺喜等官,而尽追封诰及内帑赐物,如贵言。
邵喜,昌化人,世宗大母邵太后弟也。世宗立,封喜昌化伯,明年卒。子蕙嗣,嘉靖六年卒,无子,族人争嗣。初,太后入宫时,父林早殁。太后弟四人:宗、安、宣、喜。宗、宣无后,及蕙卒,帝令蕙弟萱嗣。蕙侄锦衣指挥辅、千户茂言,萱非嫡派,不当袭,蕙母争之,议久不决。大学士张璁等言:“邵氏子孙已绝,今其争者皆旁枝,不宜嗣。”时帝必欲为喜立后,乃以喜兄安之孙杰为昌化伯。明年,《明伦大典》成,命武定侯郭勋颁赐戚畹,弗及杰。杰自请之,帝诘勋。勋怒,录邵氏争袭章奏,讦杰实他姓,请覆勘,帝不听。会给事中陆粲论大学士桂萼受杰赂,使奴隶冒封爵。帝怒,下粲狱,而尽革外戚封,杰亦夺击。
张峦,敬皇后父也。弘治四年封寿宁伯。立皇太子,进为侯。卒赠昌国公,子鹤龄嗣侯。十六年,其弟延龄亦由建昌伯进爵侯。峦起诸生,虽贵盛,能敬礼士大夫。
鹤龄兄弟并骄肆,纵家奴夺民田庐,篡狱囚,数犯法。帝遣侍郎屠勋、太监萧敬按得实,坐奴如律。敬复命,皇后怒,帝亦佯怒。已而召敬曰:“汝言是也。”赐之金。给事中吴世忠、主事李梦阳皆以劾延龄几得罪。他日,帝游南宫,鹤龄兄弟入侍。酒半,皇后、皇太子及鹤龄母金夫人起更衣,因出游览。帝独召鹤龄语,左右莫得闻,遥见鹤龄免冠首触地,自是稍敛迹。正德中,鹤龄进太傅。世宗入继,鹤龄以定策功,进封昌国公。时敬皇后已改称皇伯母昭圣皇太后矣。帝以太后抑其母蒋太后故,衔张氏。嘉靖十二年,延龄有罪下狱,坐死,并革鹤龄爵,谪南京锦衣卫指挥同知,太后为请不得。
初,正德时,日者曹祖告其子鼎为延龄奴,与延龄谋不轨。武宗下之狱,将集群臣廷鞫之,祖仰药死。时颇以祖暴死疑延龄,而狱无左证,遂解。指挥司聪者,为延龄行钱,负其五百金。索之急,遂与天文生董昶子至谋讦祖前所首事,胁延龄贿。延龄执聪幽杀之,令聪子升焚其尸,而折所负券。升噤不敢言,常愤詈至。至虑事发,乃摭聪前奏上之。下刑部,逮延龄及诸奴杂治。延龄尝买没官第宅,造园池,僣侈逾制。又以私憾杀婢及僧,事并发觉。刑部治延龄谋不轨,无验,而违制杀人皆实,遂论死。系狱四年,狱囚刘东山发延龄手书讪上,东山得免戍,又阴构奸人刘琦诬延龄盗宫禁内帑,所告连数十百人。明年,奸人班期、于云鹤又告延龄兄弟挟左道祝诅,辞及太后。鹤龄自南京赴逮,瘐死,期、云鹤亦坐诬谪戍。又明年,东山以射父亡命,为御史陈让所捕获,复诬告延龄并构让及遂安伯陈鏸等数十人,冀以悦上意而脱己罪。奏入,下锦衣卫穷治,让狱中上疏言:“东山扇结奸党,图危宫禁。陛下有帝尧既睦之德,而东山敢为陛下言汉武巫蛊之祸。陛下有帝爵底豫之孝,而东山敢导陛下以暴秦迁母之谋。离间骨肉,背逆不道,义不可赦。”疏奏,帝颇悟。指挥王佐典其狱,钩得东山情,奏之。乃械死东山,赦让、鏸等,而延龄长系如故。太后崩之五年,延龄斩西市。
夏儒,毅皇后父也。正德二年以后父封庆阳伯。为人长厚,父瑄疾,三年不去左右。既贵,服食如布衣时,见者不知为外戚也。十年以寿终,子臣嗣伯。嘉靖八年罢袭。
陈万言,肃皇后父也,大名人,起家诸生。嘉靖元年授鸿胪卿,改都督同知,赐第黄华坊。明年诏复营第于西安门外,费帑金数十万。工商尚书赵璜以西安门近大内,治第毋过高。帝怒,逮营缮郎翟璘下狱。言官余瓒等谏,不省。寻封万言泰和伯,子绍祖授尚宝司丞。又明年,万言乞武清、东安地各千顷为庄田,诏户部勘闲地给之。给事中张汉卿言:“万言拔迹儒素,联婚天室,当躬自检饬,为戚里倡,而僣冒陈乞,违越法度。去岁深冬冱雪,急起大第,徒役疲劳,怨咨载道。方今灾沴相继,江、淮饿死之人,掘穴掩埋,动以万计。万言曾不动念,益请庄田。小民一廛一亩,终岁力作,犹不足于食,若又割而畀之贵戚,欲无流亡,不可得也。伏望割恩以义,杜渐以法,一切裁抑,令保延爵禄。”帝竟以八百顷给之。巡抚刘麟、御史任洛复言不宜夺民地,弗听。七年,皇后崩,万言亦绌。十四年卒,子不得嗣封。
方锐,世宗孝烈皇后父也,应天人。后初为九嫔,锐授锦衣正千户。嘉靖十三年,张后废,后由妃册为皇后,迁锐都指挥使。扈跸南巡,道拜左都督。既封安平伯,寻进封侯。卒,子承裕嗣。隆庆元年用主事郭谏臣言,罢袭。
陈景行,穆宗继后陈皇后父也。先世建昌人,高祖政以军功世袭百户,调通州右卫,遂家焉。景行故将门,独嗜学,弱冠试诸生高等。穆宗居裕邸,选其女为妃,授景行锦衣千户。隆庆元年封固安伯。景行素恭敬,每遇遣祀、册封诸典礼,必斋戒将事。家居,诫诸子以退让。万历中卒,太后、帝及中宫、潞王、公主赙赠优厚,人皆荣之。子昌言、嘉言、善言、名言,皆官锦衣。昌言先景行卒,其子承恩引李文全例,请袭祖封。帝曰:“承恩,孙,文全,子也,不可比。”以都督同知授之。
李伟,字世奇,漷县人,神宗生母李太后父也。儿时嬉里中,有羽士过之,惊语人曰:“此儿骨相,当位极人臣。”嘉靖中,伟梦空中五色彩辇,旌幢鼓吹导之下寝所,已而生太后。避警,携家入京师。居久之,太后入裕邸,生神宗。隆庆改元,立皇太子,授伟都督同知。神宗立,封武清伯,再进武清侯。太后能约束其家,伟尝有过,太后召入宫切责之,不以父故骫祖宗法。以是,伟益小心畏慎,有贤声。万历十一年卒,赠安国公,谥庄简。子文全嗣侯,卒,子铭诚嗣。天启末,铭诚颂魏忠贤功德,建祠名鸿勋。庄烈帝定逆案,铭诚幸获免。久之,大学士薛国观请勒勋戚助军饷。时铭诚已卒,子国瑞当嗣爵,其庶兄国臣与争产,言父遗赀四十万,愿输以佐军兴。帝初不允,至是诏借饷如国臣言,国瑞不能应。帝怒,夺国瑞爵,遂悸死,有司复系其家人。国瑞女字嘉定伯周奎孙,奎请于庄烈后,后曰:“但迎女,秋毫无所取可也。”诸戚畹人人自危。会皇五子疾亟,李太后凭而言。帝惧,悉还李氏产,复武清爵,而皇五子竟殇。或云中人构乳媪,教皇五子言之也。未几,国观遂以事诛。
王伟,神宗显皇后父也。万历五年授都督。寻封永年伯。帝欲加恩伟子栋及其弟俊,阁臣请俱授锦衣正千户。帝曰:“正德时,皇亲夏助等俱授锦衣指挥使,世袭,今何薄也?”大学士张居正等言:“正德时例,世宗悉已厘革,请授栋锦衣卫指挥佥事,俊千户,如前议。”帝意未慊,居正固奏,乃止。伟卒,传子栋及曾孙明辅,袭伯如制。
郑承宪,神宗郑贵妃父也。贵妃有宠,郑氏父子、宗族并骄恣,帝悉不问。承宪累官至都督同知,卒。子国泰请袭,帝命授都指挥使。给事中张希皋言:“指挥使下都督一等,不宜授任子。妃家蒙恩如是,何以优后家。”不报。是时,廷臣疑贵妃谋夺嫡,群以为言。国泰不自安,上疏请立太子,其从子承恩亦言储位不宜久虚。大学士沈一贯左右于帝,弗听。诏夺国泰俸,而斥承恩为民,然言者终不息。万历二十六年,承恩复上疏劾给事中戴士衡、知县樊玉衡,妄造《忧危竑议》,离间骨肉,污蔑皇贵妃。帝怒。《忧危竑议》者,不知谁所作,中言侍郎吕坤构通宫掖,将与国泰等拥戴福王。而士衡前尝论坤与承恩相结,玉衡方抗言贵妃沮立太子,疏并留中,故承恩指两人。帝怒,士衡、玉衡皆永戍。廷臣益贫郑氏。久之,皇太子立。四十三年,男子张差持梃入东宫,被擒。言者皆言国泰谋刺皇太子。主事王之寀鞫差,差指贵妃宫监。主事陆大受、给事中何士晋遂直攻国泰。帝以贵妃故,不欲竟事,详之寀等传。国泰官左都督,病死,子养性袭职。天启初,光禄少卿高攀龙、御史陈必谦追论其罪,且言养性结白莲贼将为乱。诏勒养性出京师,随便居住。魏忠贤用事,宥还。
王升,熹宗生母孝和太后弟也。父钺。天启元年封升新城伯。寻以皇子生,进俟。卒,子国兴嗣。崇祯十七年,京师陷,被杀。
刘文炳,字淇筠,宛平人。祖应元,娶徐氏,生女,入宫,即庄烈帝生母孝纯皇太后也。应元早卒,帝即位,封太后弟效祖新乐伯,即文炳父也。崇祯八年卒,文炳嗣。是年,文炳大母徐年七十,赐宝钞、白金、文绮。帝谓内侍曰:“太夫人年老,犹聪明善饭,使太后在,不知若何称寿也。”因怆然泣下。九年进文炳为新乐侯,其祖、父世赠爵如之。
十三年,宫中奉太后像,或曰未肖。帝不怿,遣司礼监太监王裕民同武英殿中书至文炳第,敕徐口授,绘像以进,左右咸惊曰:“肖。”帝大喜,命卜日具卤簿,帝俯伏归极门,迎入,安奉奉慈殿,朝夕上食如生。因追赠应元瀛国公,封徐氏瀛国太夫人,文炳晋少傅,叔继祖,弟文翟、文照俱晋爵有差。
文炳母杜氏贤,每谓文炳等曰:“吾家无功德,直以太后故,受此大恩,当尽忠报天子。”帝遣文炳视凤阳祖陵,密谕有大事上闻。文炳归,奏史可法、张国维忠正有方略,宜久任,必能灭贼,后两人果殉国难。文炳谨厚不妄交,独与宛平太学生申湛然、布衣黄尼麓及驸马都尉巩永固善。时天下多故,流贼势益张,文炳与民麓等讲明忠义,为守御计。及李自成据三秦,破榆林,将犯京师。文炳知势不支,慷慨泣下,谓永固曰:“国事至此,我与公受国恩,当以死报。”
十七年正月,帝召文炳、永固等回国事。二人请早建藩封,遣永、定二王之国。帝是之,以内帑乏,不果行。三月初一日,贼警益急,命文武勋戚分守京城。继祖守皇城东安门,文翟守永定门,永固守崇文门。文炳以继祖、文翟皆守城,故未有职事。十六日,贼攻西直门,势益急。尼麓踉跄至,谓文炳曰:“城将陷,君宜自为计。”文炳母杜氏闻之,即命侍婢简笥绦于楼上,作七八缳,命家僮积薪楼下,随遣老仆郑平迎李氏、吴氏二女归,曰:“吾母女同死此。”又念瀛国太夫人年笃老,不可俱烬,因与文炳计,匿之申湛然家。
十八日,帝遣内使密召文炳、永固。文炳归白母曰:“有诏召儿,儿不能事母。”母拊文炳背曰:“太夫人既得所,我与若妻妹死耳,复何憾。”文炳偕永固谒帝,时外城已陷。帝曰:“二卿所纠家丁,能巷战否?”文炳以众寡不敌对,帝愕然。永固奏曰:“臣等已积薪第中,当阖门焚死,以报皇上。”帝曰:“朕志决矣。朕不能守社稷,朕能死社稷。”两人皆涕泣誓效死,出驰至崇文门。须臾贼大至,永固射贼,文炳助之,杀数十人,各驰归第。
十九日,文照方侍母饭,家人急入曰:“城陷矣!”文照碗脱地,直视母。母遽起登楼,文照及二女从之,文炳妻王氏亦登楼。悬孝纯皇太后像,母率众哭拜,各缢死。文照入缳堕,拊母背连呼曰:“儿不能死矣,从母命,留侍太夫人。”遂逃去。家人共焚楼。文炳归,火烈不得入,入后园,适湛然、尼麓至,曰:“巩都尉已焚府第,自刎矣。”文炳曰:“诺。”将投井,忽止曰:“戎服也,不可见皇帝。”湛然脱己帻冠之,遂投井死。继祖归,亦投井死。继祖妻左氏见大宅火,亟登楼自焚,妾董氏、李氏亦焚死。初,文翟见外城破,突出至浑河,闻内城破,复入,见第焚,大哭曰:“文翟未死,以君与母在。今至此,何生为!”遂觅文炳死所,大书版井旁曰“左都督刘文翟同兄文炳毕命报国处”,亦投井死,阖门死者四十二人。是时,惠安伯张庆臻集妻子同焚死。新城侯王国兴亦焚死。宣城伯卫时春怀铁券,阖门赴井死。与永固射贼杨光陛者,驸马都尉子也,被甲驰突左右射,与永固相失,矢尽,投观象台下井中死。而湛然以匿瀛国为贼所拷掠,终不言,体糜烂以死。福王时,谥文炳忠壮,文翟忠果。
张国纪,祥符人,熹宗张皇后父也。天启初,封太康伯。魏忠贤与客氏忌皇后,因谋陷国纪,使其党刘志选、梁梦环先后劾国纪谋占宫婢韦氏,矫中宫旨鬻狱。忠贤将从中究其事,以撼后。大学士李国〈木普〉曰:“君后,犹父母也,安有劝父构母者?”国纪始放归故郡,忠贤犹欲掎之,庄烈帝立,乃得免。崇祯末,以输饷进爵为侯,旋死于贼。
周奎,苏州人,庄烈帝周皇后父也。崇祯三年封嘉定伯,赐第于苏州之葑门。帝尝谕奎及田贵妃父弘遇、袁贵妃父祐,宜恪遵法度,为诸戚臣先。祐颇谨慎,惟弘遇骄纵,奎居外戚中,碌碌而已。李自成逼京师,帝遣内侍徐高密谕奎倡勋戚输饷,奎坚谢无有。高愤泣曰:“后父如此,国事去矣。”奎不得已奏捐万金,且乞皇后为助。及自成陷京师,掠其家得金数万计,人以是笑奎之愚云。
作者:佚名
陈公,不知其名字,淳皇后的父亲。洪武二年(1369)追封为扬王,其妻为扬王夫人,立祠于太庙东。洪武三年,有人说扬王墓在盱眙,中都临濠府的守臣进行考察,认为可信。于是太祖命中书省在墓地立庙,设祠祭祀,奉祀一人,守墓户二百一十家,他们世世代代免服劳役。太祖自做《扬王行实》一文,并令翰林学士宋濂撰写碑文,大意是:
“王,姓陈,世代为维扬人,不知其名字。宋代末期,名列军籍,随大将军张世杰扈从宋卫王赵籨。至元十六年(1279)春,世杰与元兵战,大败,士卒多溺死,王幸能上岸,与一二同行者砌石支破釜,煮所剩无几的粮食以充饥,不久粮绝,同行者闻山中有死马,要去拖来煮食。王因极为疲劳,白昼入睡了。梦一白衣人来对他说‘:你切莫吃马肉,今夜有船来把你们载走。’王不很相信,一会儿又有这样的梦。快到半夜,梦中仿佛听到橹声,有个穿紫衣的人用杖敲他的胯说‘:船来了。’王惊醒,身已在船上,并看到他原来的统领官。
“这时统领官已降元,元将令他将来归附的人都投入水中。统领怜惜王,把他藏在船板下面,每天从板缝投干粮下去,王在下面捧着吃。统领又与王约定,用脚摇船板,王即下面张口,从板缝接饮汤水。过了几天,被发觉了,王十分不安。这时遇到飓风,船盘旋不能前进,元将大恐。统领知王会巫术,向元将说明让他出来。王对天叩头,若指挥鬼神的样子,风涛立即平息。元将大喜,给他饮食。到了通州,让他登岸而去。
“王回到维扬,不愿再去当兵,避居于盱眙津里镇,以巫术谋生。王无子,生二女,长女嫁季家,次女即皇太后。晚年以季家的长子为自己的后代,终年九十九岁,葬于现今墓地。
“臣濂闻君子的行为,能感动人固然难,而能感动神明尤其难。当他处于危难之时,神给他在梦中指点,并把他扶到船上,若非其精诚上通于天,何以使神如此地保佑他。由此推论,积德深厚可得好的报应,这是断然可信的。应庆贺圣女生育了皇上,开拓亿万年无疆之基业,真盛世呀!
“臣濂序完其事,再叩首奉献铭文:‘皇帝建国,发扬孝道,诰封皇后家族,自亲而疏。赐爵扬王,其封地靠近京畿,立庙祭祀,穿戴皇帝衣冠。皇帝思念扬王的墓在何地,家乡守臣报告说在盱眙。皇上先是高兴,后又哀悼,即诏礼官,前去修理,毋让乡间村夫破坏。我扬王昔在军伍,遇飓风恶浪,又粮尽食绝,幸有天神托梦,又送到船上,依靠神力,死里脱生,寿高年久,积德深远,不知如何施恩人间,而生育圣女,繁衍皇族。开创鸿图,国运昌盛,光同日月。溯流求源,功有所归。皇上广行孝治,以..化民情。津里镇为王灵所居之地,立碑以昭示万年。’”
吕本,凤阳府寿州人,懿文太子次妃之父。曾在元朝为官,为元帅府都事。后投奔太祖,授中书省令史。洪武五年(1372)任吏部尚书。六年改为太常司卿。七年四月,御史台奏称他“奉职不勤谨”。于是下诏免其官爵,罚他到功臣庙去服劳役。其后赦免,调任北平按察司佥事。太祖召见本及同时受命的杨基、答禄与权,告谕他们说:“监察官之设,目的在整肃纲纪,澄清吏治,不是专门处理刑罚事务。尔等去要克尽职守,务要明白大体,不要像一般官吏那样拘于执法行刑的具体事务。好事虽然小,若不断做下去,将积成大德;犯的过失虽小,若长期犯过,将成为元凶。你难道没看见上冲云霄的楼台是由寸土堆积而成,燎原之火由一个小火星燃起来的吗?必须谨慎!”本等叩头受命。不久又任本为太常司卿,两年后去世,无子,赐葬于钟山之后。
孙忠,字主敬,山东邹平人。初名愚,宣宗为他改名忠。起初任永城县主簿,监督民工营建天寿山陵,有功升鸿胪寺序班,选其女入皇太孙宫中。宣宗即位,册封忠之女为贵妃,授忠为中军都督佥事。宣德三年(1428),皇后胡氏被废,册封孙贵妃为皇后,封忠为会昌伯。忠曾面向皇帝告假归里,宣宗恩准并赐诗送行,还命宦官陪伴。回朝后,皇帝皇后又亲去慰劳。忠妻董夫人多次被召入宫,赏赐不断。
正统年间,皇后为皇太后。忠生日那天,太后派人将赏赐送到忠家里。当时王振专权,祭酒李时勉被戴上枷锁囚禁于国学之门。忠请使转奏:“臣蒙厚恩,希望赦李祭酒,让他为臣的上宾。座无祭酒,臣就不愉快。”太后立即奏告英宗,时勉因而得释。忠家奴在滨州向百姓放高利贷,获利数倍。当地官府为了讨好,帮助家奴们放债,使百姓忍受不了,申诉于朝廷。谏官们纷纷上书弹劾,朝廷命执家奴送边疆充军,忠不过问。景泰三年(1452)卒,终年八十五岁。赠会昌侯,谥康靖。英宗复辟,加赠太傅、安国公,改谥恭宪。成化十五年(1479)再赠太师、左柱国。子五人:继宗、显宗、绍宗、续宗、纯宗。
继宗字光辅,章皇后之兄。宣德初年授府军前卫指挥使,后改锦衣卫指挥使。景泰初年进升都指挥佥事,随即承袭父亲爵位。天顺元年(1457),发动夺门之变,使英宗复位,因功而进为侯爵,加号“奉天翊卫推诚宣力武臣”,特进光禄大夫、柱国,自身可免二死,子免一死,世袭侯爵;诸弟为都指挥佥事者,都改为锦衣卫都指挥佥事。他自己又上书说:“臣与弟显宗率子、婿、家奴四十三人,参加夺门之变,有功,乞加恩宠。”于是显宗进升为都指挥同知,子琏授锦衣卫指挥使,婿指挥使武忠进升都指挥佥事,家奴授官者十七人。五月,命继宗督五军营军务兼掌后军都督府事。
皇帝左右侍臣又有人为绍宗求官,帝召李贤说“:孙氏一门,长子封侯,次者皆显官,子孙二十余人都为官,这就足够了。今又有人请为绍宗求官以慰太后之心,不知其初封孙氏子弟为官时,多次请示太后才允许;太后多日来就不高兴,曾说‘:何功于国,滥授这些官爵。物盛必衰,一旦获罪,我也包庇不了。’太后的意思很清楚了。”贤叩头歌颂太后盛德,从容地讲述祖宗以来外戚不管军政事务的规定。帝说“:以前内臣说京师军务非皇舅掌管不可,为此太后至今还在后悔。”贤曰“:侯继宗幸好还淳厚谨慎,但以后不得为例。”帝曰:“很好。”其后,锦衣逯杲奏陈英国公张懋、太平侯张瑾及继宗、绍宗都侵占了官地,建立私庄。皇帝命他各具实奏报。懋等服罪,予以宽大,只将管庄的人一律逮捕问罪,其地还官。此前,石亨获罪,奏请尽削夺其弟侄官职。继宗仿照石亨,为显宗、武宗及子孙、家人、军伴辞职。皇帝只革家人、军伴之授职者七人,其余不问。天顺五年(1461),平定曹钦的反叛,进为太保。不久因病奏请解除兵权,辞去太保之职,皇帝不允。
宪宗即位,命继宗提督十二团营兼督五军营,并管理为皇帝讲学的事,监修《英宗实录》。朝廷每有大事商议,必以继宗为首。重新核实夺门之变之功劳,其他人有更改,只有继宗如故。他请求退休,不许。成化三年(1467)八月,《英宗实录》修成,继宗加太傅。十年,兵科给事中章镒上疏说:“继宗久掌兵权,居其位而不尽职,确应罢退,以全其有始有终的名声。”于是继宗上疏恳求辞官,帝允许解军务之职,但仍在后府视事,管理经筵,参预朝政。他再辞,帝还是不准,只免其奏事承旨。自景泰以前,外戚无掌兵权者,帝见石亨、张车兀以军力完成夺门之变,故使外戚亲臣参预军务,此非原有成例。二十年去世,赠郯国公,谥荣襄。
周寿、周彧,周能之子。周能,字廷举,顺天府昌平州人。其女为英宗妃子,生宪宗,是为孝肃皇太后。英宗复辟,授能为锦衣卫千户。
能卒,长子周寿继承父亲职位。宪宗登基,升寿为左府都督同知。成化三年(1467)封庆云伯,赠能为庆云侯。周寿因为是太后弟,恣意横行。当时正禁止勋戚请乞庄田,而寿竟敢犯禁乞请涿州田六十二顷,不得已而赐给他。曾奉使出京,取道徐州吕梁洪,多带商船。主事谢敬不准,寿与他争论起来,上章弹劾,致使谢敬被撤职。十七年进侯爵,子弟同授锦衣卫官的七人,能追赠太傅、宁国公,谥崇靖。孝宗即位,加寿为太保。这时寿已受赐庄田甚多,其在宝坻者已有五百顷,还要得其余七百余顷,谎称是以私人财产换来的。吏部劾奏寿贪求无厌,坚持不给,而孝宗终于给了他。又与建昌侯张延龄争田,两家奴仆殴斗,都上章报告皇帝。又多次破坏盐法,侵占公利,地方官吏为此烦恼不堪。弘治十六年(1503),加寿为太傅,加其弟长宁伯周 彧为太保,兄弟都为侯伯,位在三公,这是前所未有之事。武宗即位,裁汰传奉官,寿之子侄八人都在裁汰之列,寿上章请求留职,皇帝听从。正德四年(1509)周寿死,赠宣国公,谥恭和。
周 彧,太后之二弟。成化时官至左府都督同知。成化二十一年(1485)封长宁伯,子孙世袭。弘治中,外戚经营私利,彧与寿宁侯张鹤龄各聚众相互殴斗,震骇京都。弘治九年(1496)九月,尚书屠氵庸同九卿上书,其文大体是:
“宪宗皇帝诏:勋戚之家,不得占据关口、渡口、山坡、湖泽,不得开设店铺商场,不得侵夺民利,违者许所在官府逮捕法办。皇上即位,也是遵循先帝的法令和诫训。但勋戚诸臣不能恭敬地遵守先帝的诏令,纵家人在街上开铺设店,邀截商货,都城内外,无处不有。观永乐年间的榜文,王公的仆从二十人,一品官的仆从也不过十二人。今勋戚的仆从多者数以百计,大大违背原来的规定。其间许多市井无赖之徒,冒名谋利,利归这些小人,而人民的怨怒集勋戚一身,此非良策。
“近来长宁伯周 彧、寿宁侯张鹤龄,两家以小事忿争,弄得都市不安,失帝王姻戚之尊严,损朝廷之威信。伏望陛下诏令戒谕,使他各修旧好。他们所开设的店铺,一律停止。更要令都察院榜示禁戒,凡扰商贾、夺民利者,听巡城巡按御史及所在官府逮捕法办。仍旧根据永乐年间的规定,裁定勋戚的家中奴仆,不准滥收。”
科道官也有同样的奏议,孝宗认为很好,加以采纳。弘治十八年(1505),周 彧进为太保,还要求封为侯爵。吏部说封爵只有朝廷有权,这才了事。武宗立,将彧之子瑭等六人都升为锦衣卫官。不久彧逝。其子瑭、孙大经、曾孙世臣都降授锦衣卫指挥同知。
张鹤龄、张延龄,张峦之子。张峦,孝宗敬皇后的父亲。弘治四年(1491)封寿宁伯。皇太子立,进为侯。死后赠昌国公,其子鹤龄嗣侯爵位。弘治十六年,次子延龄也由建昌伯进为侯爵。
鹤龄兄弟都非常骄横,纵家奴强夺百姓田地房屋,劫狱,多次犯法。孝宗遣侍郎屠勋、太监肖敬审问属实,依法惩办这些家奴。敬将惩处结果奏报皇帝,皇后大怒,帝也假怒,而事后召敬安慰道:“你的话是对的。”赐他以金。给事中吴世忠、主事李梦阳均因劾奏延龄几乎得罪。有天,帝游南宫,鹤龄兄弟入宫侍奉。酒饮一半,皇后、皇太后及鹤龄母亲金夫人起身更衣,随即出去游览。帝独召鹤龄谈话,左右听不到他们谈些什么,只遥见鹤龄脱帽,头触地。自此以后鹤龄兄弟的不法行为稍有收敛。正德年间,鹤龄进为太傅。世宗继承皇位,鹤龄因定策有功而进封昌国公。这时,敬皇后已改称皇伯母昭圣皇太后。世宗因太后压制其母蒋太后,怀恨张氏家族。嘉靖十二年(1533),延龄有罪下狱,判处死刑,同时革除鹤龄爵位,贬为南京锦衣卫指挥同知,太后为之求情,不准。
早在正德时期,算命卜卦者曹祖,报告朝廷说他的儿子曹鼎为延龄家奴,与延龄阴谋不轨。武宗将延龄下狱,准备召集群臣共同审问,就在这时,曹祖服毒自杀。人们怀疑祖的突然死亡是延龄谋杀的,但无旁证证明延龄谋反,于是把他释放了。指挥司聪欠延龄钱五百金,追还甚急,司聪与天文生董昶之子董至谋划揭露曹祖前所告发的事,敲诈延龄的财物。延龄抓到了司聪将他暗杀,令聪子司升烧其尸,撕毁债券。升不敢言,常愤恨董至。董至收集司聪以前的奏疏上报朝廷。刑部逮捕了延龄及其家奴一同治罪。延龄曾买下没收入官的第宅,建造园池,奢侈逾制。又因私仇而杀婢及僧。这些事都被揭发出来。刑部判延龄阴谋不轨,但无证据,而违制杀人皆是事实,判处死刑。
延龄在狱中囚禁四年,同狱囚犯刘东山告发延龄讥笑皇帝。东山得免于罚戍边疆。他又勾结奸人刘琦诬告延龄盗宫中的钱物,而且牵连数十百人。第二年,奸人班期、于云鹤又告延龄兄弟以巫术咒骂朝廷和太后,鹤龄在南京被捕送京病死,而期与云鹤也因系诬告而罚戍边疆。太后死后五年,斩延龄于西市。
陈万言,世宗肃皇后的父亲,大名府人,起家于生员。嘉靖元年(1522)授鸿胪卿,后改都督同知,赐府宅于黄华坊。第二年又诏令为他建府宅于西安门外,费金数十万。工部尚书赵璜认为西安门靠近皇宫,建立万言的宅第不要建得过高。世宗大怒,将营缮郎翟瞞逮捕下狱。言官余瓒等劝谏,皇帝还是不准。不久,封万言为泰和伯,其子陈绍祖授尚宝寺丞。
第三年,万言请求赐武清、东安两地的田各千顷以为庄田。皇帝诏令户部勘测闲田赐与。给事中张汉卿上书说“:万言发迹于儒生,与皇室联姻,应当自己检点些才是,成为亲戚邻居表率。但是他不守本分,乞请无限,超越法度范围。去年深冬大雪,天寒地冻,急着建造大厦,民工疲劳不堪,怨声载道。如今灾害相继,江、淮一带饿死的人,掘穴掩埋,动以万计。万言对此无动于衷,还要请求庄田,而小民只一间屋一亩田,终年劳作还衣食不足,若又分一些给贵戚,要他们不流亡异乡是不可能的。伏望陛下少施恩多行义,以法来防微杜渐,将他的要求加以限制,这样才能使他长期保留其爵禄。”世宗不听,终究又赐给万言田八百顷。巡抚刘麟、御史任洛又上书说,不能侵夺民田给勋戚,世宗还是不肯听从。嘉靖七年(1528),皇后死,万言也被贬退。十四年,陈万言去世。
郑国泰,神宗郑贵妃兄郑承宪之子。贵妃受神宗宠爱,郑氏父子、宗族恃势骄横,而神宗全不理会。承宪官至都督同知,死后其子郑国泰请求承袭,皇帝则授他为都指挥使。给事中张希皋奏称“:指挥使以下至都督等职,不宜授与承宪之子。若贵妃家族蒙如此厚恩,皇后家族又将如何优待。”但这奏章并未上报皇帝。
这时,廷臣怀疑郑贵妃有夺取皇后位置的意图,都上书报告皇帝。国泰为此不安,忙上书请立太子。其侄子承恩也说皇太子之位不宜久空。大学士沈一贯也劝皇帝立太子。皇帝不听,并下诏夺国泰俸禄,贬承恩为民,但关于议论郑贵妃的话一直未息。
万历二十六年(1598),承恩又上疏弹劾给事中戴士衡、知县樊玉衡,说他们妄造《忧危..议》,离间骨肉,污蔑郑贵妃。神宗大怒。《忧危..议》不知是何人所做,其中说到侍郎吕坤勾通宫廷中的人,将与国泰等拥戴福王。而且戴士衡曾说吕坤与承恩有勾结,樊玉衡也正反对贵妃阻挠立皇太子。这些就是承恩弹劾士衡与玉衡的缘故。神宗大怒,罚士衡、玉衡永远戍边。廷臣更加忿恨郑氏家族。过了许久,才立皇太子。
万历四十三年(1615),有一男子张差,持梃闯入东宫,被擒。人们都说是国泰派人来谋杀皇太子。主事王之肕审问张差。差说是受郑贵妃宫的太监指使。主事陆大受、给事中何士晋都攻击国泰。皇帝因贵妃的缘故,不愿追究其事。这就是“梃击案”。详见之肕等人的传中。国泰官至左都督,病死,子养性袭其职。
刘文炳,字淇筠,宛平人。祖父刘应元,娶徐氏,生女,入宫,即庄烈帝生母孝纯皇太后。应元早死,庄烈帝即位封太后弟刘效祖为新乐伯,这就是文炳的父亲。效祖于崇祯八年(1635)去世,文炳袭新乐伯爵位。九年进为新乐伯。
崇祯十三年(1640),宫中供奉太后遗像,有人说不大像太后,皇帝不高兴,遣司礼监太监王裕民同武英殿中书,到文炳府第,据文炳的祖母徐氏口授而绘制皇太后遗像进呈,大家都说:“很像。”皇帝大喜,命选良辰吉日,由仪仗队护送,皇帝在归极门俯伏迎入,供奉于奉慈殿,早晚上食,如同生人一样。追赠刘应元为瀛国公,封徐氏为瀛国太夫人,文炳晋升少傅,叔继祖,弟文耀、文照都各晋官爵。
文炳母亲杜氏,为人贤惠,常对文炳说“:我们家本无功德,只是因为太后的缘故,才受此大恩,你应当尽忠报天子。”帝遣文炳去凤阳视察祖陵情形,并秘密对他说,若有大事就奏报上来。文炳视察回来,陈奏史可法、张国维忠心正直,有谋略,应长期任用,他们必然灭贼。后两人果为国殉难。文炳谨慎厚道,不随便交结,只是与宛平太学生申湛然、平民黄尼麓及驸马都尉巩永固等人相好。当时天下多事,人民起义的势力更加增大,文炳与尼麓等明忠义之道,定守御之策。李自成占有三秦,攻破榆林,进军京师。文炳知明朝大势已去,慷慨泣下,对巩永固说“:国事到如此地步,我与公均受国恩,应以死报国。”
崇祯十七年(1644)正月,帝召见文炳、永固等,询问国事。二人请早封王建藩,遣永、定二王去所封之地。帝表示同意,但因国库空虚,这封王建藩的事没有实现。
三月初一,农民起义军进攻北京的形势日益急迫,朝廷命文武勋戚分守京城。继祖守皇城东安门,文耀守永定门,永固守崇文门。文炳因继祖、文耀都守城,故未有任务。十六日,农民军攻西直门,形势紧急。尼麓慌慌张张跑来对文炳说:“城将被攻陷,君最好自做打算。”文炳的母亲杜氏闻知,即命侍女找一些丝绳在楼上做七八个环,命家僮在楼下堆积薪柴,随即又派老仆郑平去把李氏、吴氏二女接回来,对她们说:“我们母女同死于此。”念瀛国太夫人年岁已高,不与她们一同自焚,便与文炳商议,藏于申湛然家中。
三月十八日,帝遣太监察召文炳、永固入宫。文炳先归家对母亲说“:有诏召儿,儿不能事奉母亲。”母轻轻拍着文炳的肩说“:太夫人已安顿好了,我与你妻及妹死而无憾!”文炳与永固进见崇祯帝,这时外城已为农民军所占领。帝问他们“:二卿所集中的家丁能巷战否?”文炳对帝说,寡不敌众,崇祯帝惊惶不知所措。永固奏道:“臣等已将柴薪堆在家中,到时闭门自焚,以报皇上恩德。”崇祯帝说“:朕决心已下,朕不能守社稷,但能与社稷共存亡。”二人皆泪如雨下,誓死效忠,永固直奔崇文门。不一会儿,义军入城,永固、文炳进行抵抗,杀数十人,各自赶紧归家。
十九日,文照正侍奉母亲吃饭,家人急奔进来报告说“:城已陷落!”文照手中的碗跌在地上,两眼直看着母亲。母亲立即起身上楼,文照及二女随从,文炳妻王氏也上楼。挂上孝纯皇太后的遗像,母亲率众哭拜于像前,然后都自缢而死。文照上吊时又跌了下来,抚着母亲臂膀连声叫道:“儿不能死了,听从母命去奉侍太夫人。”只身逃走了,家人点火焚烧了这栋楼。文炳赶回来时,火烧得正旺,从后园进入,遇到湛然、尼麓,都说:“恐都尉已烧了府第,自刎了。”文炳只说了声“知道了”便去投井,但又忽然止步说:“我还穿着军装,不可见皇帝。”湛然把自己的头巾取下给文炳戴上,文炳投井而死。继祖归家也投井自尽,其妻左氏见大宅着火,忙登楼自焚,妾董氏、李氏都自焚。文耀见外城已破,冲到浑河,闻内城也被攻破,再入城,见自家房屋已焚,大声哭道:“文耀之所以不死,是因为有皇上和老母在。今已如此,我活着为了什么!”找到文炳死难地方,在井边石板上写道“:左都督刘文耀同兄文炳毕命报国处。”投井自杀。郑氏一家人死者达四十二。福王时,谥文炳忠壮,文耀忠果。